眾人的頭路和矽谷新詩〈明白自己時區！〉

「頭路」是當今世上最重要的東西。川普再善變，從來不忘為他的選民爭取工作，郭董因而投其所需。馬克龍敢「背主求榮」競選總統，主因重用他的歐蘭德無力降低失業率。不論將被AI取代的工作是李開復所說的九成還是一成，眾人的生存之道會越來越成問題。閩南語詞「頭路」：頭同首，路同辶（ㄔㄨㄛˋ行止），合成一字就成了「道」。你若關心自己在智能時代的頭路，不妨多學點道家思想。理由不勝枚舉，本文僅從白培霖剛解說的古典〈上善若水〉來觀照矽谷新詩〈明白自己時區！〉所欲安慰的青年前途徬徨。

如同現在的棋手知道不該和智能機器硬碰硬，我們當年也懂得與狀元同學作區隔。老莊思想深奧，一般科系殊少傳授。老白(白培霖)與我於是都在校外從遺老毓鋆讀書。毓老名師門下多高徒，培霖輩能與老師問答；程度差者如我只能靜靜地取巧，免得完全跟不上，其中一招就是先看結論。與《孫子》並列最多外國人讀的《老子》是最短的經典。難懂的五千言，若想抓重點，末尾四字足矣：為而不爭。懂了主旨再看前面的比喻就有頭緒多了：

上善若水。水善利萬物而不爭，處眾人之所惡，故幾於道…

事善能，動善時。夫唯不爭，故無尤。

上個月在Broadcom工作的同學寄來一首在矽谷瘋傳的詩(註1)：

紐約比加州早三個小時，但這沒讓加州變慢；

有人22歲畢業，等五年才穩住份好工作！

有人25歲成了CEO，50就掛了；有人50才當CEO，卻活到90…

歐巴馬55歲退休，川普70才開始。

世上每個人都按他們的時區工作；

你身旁的人看似比你超前，也有人看似比你落後；

但是其實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競賽和自己的時間裡，

不要嫉妒或嘲弄他們；他們在他們的時區，你在你的。

人生就是在等待正確的行動時機！

所以，輕鬆點：你既沒落後，也沒有領先。

你蠻準時的，在命運為你安排的自屬時區裡。

這首詩不知作者也沒有題名，可以說是Tom Freidman新書《謝謝你遲到了：一個樂觀主義者在加速時代的繁榮指引》(註2)的心靈雞湯版。對於來勢洶洶的加速時代，除了讓眾人的憂心有感的文青軟語，主要的智慧就是老子三個字「動善時」。此文標題的「明白」二字是我加的讀詩心得，因為明白自己時區的人，才能不爭相跟風，才能為己當為。

「善利萬物而不爭，處眾人之所惡，故幾於道」是學校難教的大智慧。人稱經營之聖的京瓷創辦人稻盛和夫針對日本人利慾心病所寫的《生存之道》(註3)講的最簡單透徹：「用利他的心生存」。「知己利他」知難行難因此是條頭路：那些淺碟子的人與組織跟不上來，我們就有自己的利基了。

註1：此詩近來廣為流傳，網上添油加醋版本甚多。文字較簡練且有好聽配樂、有趣動畫的版本在：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PMF7R8l7ZTw。

註2：湯馬斯•佛里曼 2017《謝謝你遲到了：一個樂觀主義者在加速時代的繁榮指引》天下文化。

註3：稻盛和夫 2013《生存之道》天下雜誌日本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