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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西進與長征的路上(10/10):閩南人的大江大海

超過九成的宜蘭人祖籍於漳州,如果您的祖先是1865年以後從閩南移居宜蘭的,那有很大可能與太平天國襲擾漳州的事件有關,甚至也有可能是太平天國的後代,漳州流傳很多長毛媽的故事。

2008年前後,我受邀到廈門講課,夜裡是廈門市長作東宴請。市長問,黃社長是不是閩南人?我說是「漳州市漳浦縣」;市長又問,還有更詳細的資料嗎?我說「杜潯鎮徐坎村」;市長說,你是我見過的台灣人中,第一個把祖籍背這麼清楚的人。我說自己是台灣人第六代,估計是在19世紀中葉才搬到台灣,飽讀詩書的祖父每年掃墓都會把祖先的故居唸一遍,家裡每個子孫都知道。

次日,市長派專車送我到祖先的故居,從高速公路杜潯鎮出口下交流道,5公里之後就到徐坎村,這段路隔了將近一個半世紀才走通。徐坎村也稱「黃厝」,村裡2,000多人多數姓黃,臨走前族中長輩帶我去看造船的船埕,我家世代在烏石港造船,手工技藝無疑來自閩南漳州故鄉。

除此之外,族長送我一本1994年出版的族譜,讓我驚訝的是1864年下半,太平天國侍王李世賢(忠王李秀成堂弟)脫離南京戰場,帶了十幾萬人流竄到漳州,就在漳浦、霄雲附近流竄。對照我們移民到台灣的時間十分相符,而台灣西部已有早期移民耕作,宜蘭就成了我們這一批太平天國遺民的移民棲身之所。

我上網找到一本小說《南國殘陽》,敘述李世賢盤據漳州,以開成寺為王府的小說。小說中提到37歲的福建提督林文察(霧峰林家第五代),在漳州城外的萬松關被俘不屈,最後死於「點天燈」的酷刑。點天燈殘酷無比,就不在此贅述。左宗棠徵召台勇參戰,林家是中台灣最具實力的頂尖家族,皇帝雖遠,但林家依然逃不過朝廷的「驅虎吞狼」之計。

之後林家第六代,在1884年法國將領孤拔入侵基隆時,再度被劉銘傳徵召參與抗法戰爭。據說當時也有200多名宜蘭人參戰,只是這些故事流傳於少數家族之間,我們如今也難窺得全貌。

初來乍到的閩南移民,多數目不識丁。我們帶著造船技藝來台,會畫圖、算數,第三代已經是烏石港邊的大家族。19、20世紀交替之際,我們從濱海漁村搬到頭城老街南土地廟前靠河港的河灣繼續造船,並成為贊助河港龍舟賽與搶菰活動的家族之一。

1924年,頭城山洪暴發,港口淤塞,我們放棄造船事業改行經營鋸木、建築盤商生意。祖父將兩個伯父送到日本東京、中國北京唸書,家父留在大稻埕唸中學,直到日本戰敗。他們都經歷過日本殖民台灣的顛峰時期、 228事件及國民黨威權統治時期。

我無意美化、醜化那個時代,只想記錄祖先與父執輩所經歷過的時代,那是從19世紀中葉開始,屬於閩南人的「大江大海」!

為擁有近40年資歷的產業分析師,一手創辦科技專業媒體DIGITIMES,著有《決勝矽紀元》、《矽島的危與機》、《東方之盾》、《斷鏈之後》、《科技島鏈》、《巧借東風》等多本著作。曾旅居韓國與美國,受邀至多家國際企業總部及大專院校講授產業趨勢,遍訪中國、歐美、亞太主要城市。